第39章_一盏春光[豪门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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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

  这天的最后。

  伴随着店员们热切的笑容和银行卡划过机器、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三个多小时的购物,这才正式宣告结束。

  走出Chanel,陈昭两手空空,拖拉着脚步。

  只挽着钟绍齐的手臂,小声咕哝着:“买东西真是累死人了。”

  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无赖做派。

  西装革履的青年提着六七个满当当的牛皮纸袋——某人酣畅淋漓的购物成果,手上分明累赘,听得她这声撒娇抱怨,也只是笑笑。

  不料陈昭自觉娇气的说完这句,没等来人接上后文,倒猛一下扬起头,正见他若有所思,唇边带笑。

  陈昭:?都不接话,笑什么嘛。

  她撇撇嘴,便蓦地问出一句:“钟生,你笑什么?”

  “没什么,”他将纸袋全腾在右手,空出的左手,微微将她肩膀一揽,不着痕迹地堪堪避开对面、走起路来没个正形的行人,“我只是在想,得要好好赚钱了。得多雇几个人,才能提的完昭昭买的东西。”

  钟、钟绍齐……

  居然也学会逗人了。

  这话招来陈昭在他肩膀上的轻轻一拍。

  “我可勤俭持家了,”她红红脸,“偶尔、偶尔买一次,放松一下身心,我平常都……”

  “要经常买。”

  话没说完,他微微弯腰,凑到她耳边,纠正一句,“吓你的,买东西开心,就要常买——常买常开心。”

  她又拍一下他肩膀,这次是重重一拍。

  收回手,却是指尖揉揉鼻子,笑了。

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沿路散步,直至帝国大厦脚下。

  眼见着夜幕深沉,行人已渐寥落,陈昭忽而扯了扯钟绍齐袖口,指着前方路边空出的长椅。

  “我们在那坐会儿,这么提着也太累了。”

  牛皮纸袋放上长椅一侧,摩擦间发出细碎轻响,他从西裤口袋掏出一块手帕,替她将落座处的微尘擦拭干净。

  他轻轻一指,陈昭便先一步在被他干净的那片地方坐下,抬头,瞧见他垂落的刘海,刚好遮住那眉间疤痕,微抿的唇角,不掩笑意,原本冷削的轮廓眉眼,一时间都柔和许多。

  而今的他,仿佛和往昔那副清冷到不可接近的模样大相径庭,莫名其妙,叫人看出点柔和温煦的影子来。

  岁月待他刻薄,可他从始至终,从没将半分戾气,馈于世间,馈于她。

  如果可以,陈昭想,她倒真的不在意SZ究竟能不能重回正轨,更不介意,她的钟先生是否能重回昔日钟氏万人之巅。

  她所希望的,不过是钟绍齐由始至终,能够平平安安,像现在这样,在自己的身边,留下一个容她栖息的位置。

  那是她从十七岁开始,就一直盼望的并肩同行啊。

  好半晌。

  他坐在她身边,微微活动着被勒红的手指,而她跟着伸手,捂住他暖呼呼的手指。

  轻轻摩挲着,十指相扣,末了,才在长长的静默里,问一声:“买也买完了,我的心情好多了——也不怪你瞒我,但现在,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点点事了?”

  钟绍齐:“……”

  他不说话,陈昭便侧过头,倚在他肩膀。

  “关于你和钟家,和宋家、还有江瑜侃的恩恩怨怨打算怎么了结的事,如果你……把我当做未来那个家里,不可缺少的一位,那我应该做个知情人,尽量帮你,而不是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糊涂虫,对不对?”

  于情于理,有理有据。

  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是哪里派出来使美人计的小间谍。

  他识破这美人计,还是拿她没办法。

  无奈间,只能笑叹口气,反手,轻攥住她手指。

  虽然,他确实是不想跟她在过分严肃的场合谈及自己的筹谋规划。

  如果可以,倒希望她从来无知而无畏,不管闯出什么样的小错大错,总还有他为她默默收场,而不用她时时刻刻为自己担惊受怕。

  但如今既然瞒不住了——

  “我们回家吧,”钟绍齐说,“回家再说,你想知道什么,我都不会瞒你。”

  陈昭眨巴眨巴眼睛:“家?长岛那边吗?”

  和钟礼烨一起住的那边?

  “不是,就在不远,上东区,那有一间……我朋友的私人公寓。”

  至于交通方式。

  他指了指几步远外的车道,“我正好有个朋友在附近,等会儿车应该可以借给我们。”

  果不其然。

  不过十五分钟后,与他所指分毫不差的位置,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停稳。

  驾驶座上,司机打扮的青年男人一眼看见两人并着一堆大包小包,连忙下车。

  男人毕恭毕敬地递来钥匙,钟绍齐接到手中,还没来得及出声纠正对方的职业习惯,便见人已先一步为陈昭拉开车门,不忘捎带一句让陈昭颇感“受宠若惊”的“请进”。

  钟绍齐捏了捏眉心,一副亡羊补牢的架势,只得补充道:“我的朋友,比较有礼貌。”

  陈昭便弯弯眼睛,回过头,冲更加受宠若惊的青年男人道谢:“谢谢你啊。”

  钟生在心里轻舒一口气。

  但凡有车,都是借的。

  但凡有房,都是租的。

  他严苛地遵守着“穷人”的人设,让乐在其中的陈小姐享受享受保护他的感觉。适时地,再巧妙调开点话题,也就让陈昭的粗神经顺利发挥作用,再不记得多加细问。

  等到司机离开,两人都坐进车里。

  发动之前,他不忘偏过脸来,提醒了一句:“昭昭,要不要跟你团队的人说一声今天不回去的事?”

  一语惊醒——偷懒人。

  “也是,”她轻咳两声,掏出手机,手指在页面上划来划去,“不过真是奇了怪了,今天时装秀怎么这么顺利,洛一珩那个烦人精不找我就算了,难得什么事也没——”

  嗯?

  微信聊天群里确实风平浪静。

  但好巧不巧,她余光一瞥,屏幕上方的推送悬浮窗,似乎有个让人汗毛倒竖的名字,和洛一珩放在了一起。

  【谢蘅洛一珩秀场狭路相逢?设计师Steve大赞谢蘅完美年度首秀!】

  【疑似谢蘅洛一珩后台冲突,洛一珩摔门而去引发粉丝热议!】

  如果说第一个新闻仅仅只是被抢了风头,第二个,联系前者来看,对于洛一珩而言,无疑是近乎一边倒的负面报道。

  谢蘅怎么说也是前辈,而且,还是个资历比他强悍、粉丝基础比他牢固许多的“大前辈”。敢和谢蘅公开撕破脸的人,大多都会被他战斗力强悍而饱经“锻炼”的粉丝们撕个身败名裂——

  但是,为什么?

  她眉心愈发深蹙。

  谢蘅近几年明明专注于进军好莱坞,行事作风趋于低调,有彻底转型的态势,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洛一珩针锋相对?他们明明应该没有什么直接利益冲突才对。

  车辆平稳上路,而她突如其来的深思沉默,则在拥堵的空隙里,引来钟绍齐微微侧头过来的打量。

  视线准确无误地掠过那大字新闻,他短暂停顿过后,复又看向前方。

  末了。

  迟疑片刻,陈昭那句“我还是先回酒店一趟”还没说出口,身旁,钟绍齐便已经理清这新闻个中诡谲,先一步出声阻止:“没有回去的必要,昭昭,”他话音一顿,斟酌着适度的用词,“我猜,按照现在的架势,这次冲突,应该是有意不告诉你的。”

  “嗯?”

  分明上东区就在邻街,钟绍齐手中方向盘依旧微微向右一摆,转入曼哈顿大桥。

  绕行远路,悄没声息的给自己争取时间。

  前视镜里,映出他表情莫测,似乎思忖着什么,又是片刻沉默过后,方才沉声开口:“谢蘅跟北方的魏家关系很紧密,而魏家,又一直和宋江两家走得很近。如果我没记错,之前他应该从来没有跟洛一珩有过直接的冲突吧?”

  她托着下巴,默然点头。

  而他直视前方,接续前话。

  “既然现在闹出这样的新闻,又刻意想要避开你,我想,应该是洛一珩做了什么宋家内部不认可的事,而这件事是针对你——很有可能,也因此打乱了宋家的计划。所以,谢蘅才会一点也不顾及宋家,出面给他一个警告,而洛一珩,也刻意避开你,来私下处理这件事。”

  陈昭:“……”

  确实有点道理。

  能在演艺圈混到如今的地位,谢蘅必定不会做亏本生意。

  只是,究竟洛一珩做了什么让宋家不顾昔日“小三叔”的情面而大肆打压?

  她心里疑云密布。

  可思来想去,到底也没想明白这短短几天,洛一珩除了试探过自己一两次以外,做过什么过分的事。

  但最终。

  她还是听了钟绍齐的建议,假装蒙在鼓里,给Joy留言今晚不回酒店过后,便将手机收回兜里。

  “希望别出什么大事……”处理完这一切,她靠着窗边,低声喃喃,“洛一珩这家伙,是贼呼呼了点,但真不是什么大坏蛋啊。”

  无论如何,因为这一段小插曲,原本十分钟的车程,最后还是花了四十分钟,才拐回应有的车道。

  车辆驶入黄金海岸以东的上东区。

  直至公寓大楼,地下停车场,又在T-3车位堪堪停稳。

 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,钟绍齐从后座提走那些个牛皮纸袋,这才登上一路往上的VIP电梯。

  楼层数字不断跳跃着,而后,在大楼七层顿住。

  不一会儿。

  他腾出手,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的钥匙对准匙孔,碰撞之间,窸窣作响。

  生疏的动作过后,折腾半天,这才终于听见“咔哒”一声,门被拉开。

  他顺便侧身一步,摁亮玄关处的壁灯。

  亮堂而暖洋洋的灯光洒满房间。

  陈昭也跟进去。

  第一眼看到的,却既不是那雕琢华贵的中式红木鞋柜,也不是那半人高的白瓷花瓶,而是两座类似于机场检查违禁物的金属探测仪。

  “在家里摆这个?”她挠了挠头发,有些失笑,“钟生,你朋友也太有警惕心了。”

  谁说不是呢。

  他淡淡带笑,放下手中纸袋。

  这间公寓购入的时期,正好是钟礼扬在香港车祸身亡后不久,钟老爷子为了纪念爱子,在钟礼扬生前常常念叨的上东区购置房产,特意叮嘱加强安保系统,不外乎是“不想让悲剧重演”。后来,又把这座单位划归他名下,也是为了纪念那位名义上的父亲。

  如果不是今天左右权衡,这里是最安全的去处,或许再隔十年,他也不会回来。

  幸好,这伤情并没持续太久。

  回忆尚未完全,陈昭已换了拖鞋,先一步迈过安检仪器,又在机器那头,冲他挥挥手,“钟生,也不是完全没用嘛,就当多一层保护了。”

  钟绍齐回过神来,便也跟在她身后迈进客厅。

  和他近来同钟礼烨居住的长岛别墅不同,这间公寓的装修完全没有丝毫欧式风格的影子,而更偏向于完全浓厚的东方气息:无论是苏州锦缎铺就的地毯,还是薄如蝉蜕的丝质窗帘,碧青色的古典色调。

  总是——或者说,很大程度上,都让钟绍齐想起自己的母亲洛如琢过去曾经经常念叨过的洛家老宅。

  不明就里的陈昭坐在沙发上,好奇的视线在室内四处逡巡。

  而他站在原地,久久地,凝视着不远处露天阳台上、早已枯萎的的花架和破败秋千。

  虽然刚才已经叫司机安排钟点工过来打扫清理,但枯败的花不比一扫而过的灰尘,时间走过,要枯木回春,实在有点太为难人。

  良久,他在她身旁落座,轻而又轻的声音飘忽着,不过一句:“我妈妈以前说,她年轻的时候,很想来纽约读书,有一间自己的公寓,在阳台上看看书,画画行人,累的时候,就在那睡一觉,晒晒太阳。”

  只有在面对陈昭的时候,他从不吝啬分享自己心里突如其来涌上的回忆。

  有关父母,有关家庭,有关他的过去。

  “那很好啊,”陈昭冲他笑笑,复又扭过头,低垂视线,一边晃晃酸痛的小腿,嘴里不忘咕咕哝哝,“你喜欢的话,以后我们也换一个有阳台的房子,我给你也摆个书架好不好?”

  钟绍齐:“……”

  他伸手,无声间,只揉了揉她绵软长发。

  是了。

  他看到的都是回忆,她想到的都是未来。

  于他而言,虽然牛头不对马嘴,却又不失为一种微妙的弥补。

  不堪回首的记忆总会消散,他只需要守住有她的未来,生于这般家庭天生的迫不得已、矜贵清冷,都会成为无需回忆的过去。

  她察觉他的失神,歪歪头,问:“钟生?怎么了?”

  这话惊醒他片刻怔怔。

  只收回手,转而起身,拿来个沙发枕,垫在她身后,复又把西装脱下,盖住她膝盖以上的裙摆。

  陈昭:“?”

  钟绍齐笑:“别动就好。”

  确认没有走光的危险,这才轻轻扶起她的腿,搭在自己膝盖。

  “不是要听我打算做什么?”他调开话题,手上力气不轻不重,帮她按着发酸的小腿肚,“我慢慢说,你慢慢听。”

  “那、那,好。”

  陈昭只能点头。

  她……她在心里捂着脸。

  实在有点害羞。

  寂静的客厅里,遂只有男人声音沉沉,将因由结果,娓娓道来。

  “当年那场车祸,我爷爷并不是‘主谋’,充其量,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让江瑜侃在香港兴风作浪了一回,当然,这里头少不了宋家的掩护,”他言语中情绪淡淡,“既然我这个拦路虎不在了,我爷爷也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钟礼烨身上。但你也看到了,昭昭,过了两年多,他费尽心思从小培育长大的好苗子,似乎并没有帮他振兴钟氏的能力。”

  听话是听话,可钟礼烨的成长环境,实在太缺乏向上的推动力。

  犹如温室里的花朵,见风易折,对于一个守业者而言,他所欠缺的品质太多。

  说到底。

  应了那句: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

  她心里一声叹息,默认了钟礼烨与宋致宁在某种程度上、纨绔子弟的共性类似。

  “所以呢?”却又问一句,“钟老爷子把钟礼烨——托付给你了?”

  钟绍齐沉吟片刻,给了个并不彻底明确的答案:“算是吧。”

  经过当年的订婚事件和车祸,哪怕他们明面上能把这些不愉快从容揭过,但是不可否认,爷孙离心,已是难悔之局。至少比起钟氏,现在自己更看重的,是SZ是否能绝地一击、起死回生,而非钟家究竟走向何方。

  他微微蹙眉。

  “……我需要钟氏的力量帮我扳回一局。现在,除了我名下持股之外,SZ的第二大股东,就是在这两年间先后买进了SZ接近20%的股份的江氏集团,为了拿回主导权和引入后续资金,接下来,会有一场很凶险的仗要打。”

  钟老爷子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变化。因此,才用钟氏四年的实际掌权,作为他跟江、宋对局的筹码,换取他在钟礼烨成年之前的栽培。

  毕竟,除了为钟礼烨安排周家联姻辅佐之外,他们爷孙之间的君子协定全凭道德约束,钟老爷子依旧吃定他的为人,给了他基本的信任,而他对钟家,也并非全无感情。

  陈昭听出他话里的半分落寞。

  望向他时,看见男人眼帘低垂,长睫投落的熹微阴影下,却看不清那眼神中究竟一瞬之间,有怎样的暗潮汹涌。

  末了。

  也不过听到,那一句不知在他心里酝酿过多少年的盖棺论定。

  “我爷爷算不上一个坏人,作为商人,他为了公司形象,也做了很多慈善、救了很多家庭——站在我的立场,我只是有点遗憾。”

  “……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我的家人。”

  他们之间,从来只有教导和训斥,而没有温情的瞬间,他——

  ……?

  眼前一动。

  某位不安分的陈小姐,大概是在心里排练过数百万遍,因此才这样动作迅捷、稳准狠……凑到他跟前来,鼻尖抵鼻尖。

  殷红的唇畔近在咫尺,她颈间香气亦萦绕鼻尖。

  思绪和手中动作,便这样一齐顿住。

  钟绍齐抬眼,尚未看清陈昭而今神色,一只冷冰冰的手,却先一步,倏地探上他侧脸。

  纤长五指,描摹着他眉骨,自眼睫而下,复又停留,摩挲唇畔。

  她生的过于艳色无双,呼吸太过灼热。

  她也太懂他的软肋和敏感,所以,就连屈膝抵住他的腿侧,都计算精密,仿佛早已算计好这一天,等待被亲吻,被采摘。

  她说:“钟同学,我觉得,能让你忘记过去的方法只有一个。”

  他听出她的言外之意。

  回应的声音,也因此略显沙哑:“嗯?”

  果不其然。

  陈小姐朗朗大方,不容置喙,留下一句:“是我。”

  甚至,得寸进尺,步步紧逼。

  她说:“钟同学,你上次把我嘴唇咬破了,这次我咬回来……好不好?”

  “……”

  钟绍齐低垂眼帘,下颔紧绷。

  而压倒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却不过是陈昭的一句——

  “我总觉得,我们会有一个家。”

  一个温暖明亮的家。

  一张漂亮的书桌,一个满当当的书架。

  一群长得像你也像我的小孩。

  “所以呢,我亲亲你,你就笑笑,好不好?”

  她颊边酒窝深深。

  却又这样,仰起头,捧着他的脸,如此虔诚而温柔的亲吻他。

  轻啄的动作尚未深入。

  后颈却被人按住,几乎嵌入她发间的力气,将她拥进怀中。

  遮盖裙摆的西服,揉皱在地。

  她微微仰起的颈线修长,额间汗意涔涔,十指紧扣,按在身侧。

  男人沤红的眼圈由上而下,俯视着她同样绯红的脸颊。

  末了,膝盖抵住沙发,他将她拦腰抱起。

  相抵的脖颈间热气盈盈,不过是客厅到主卧室那几步路,却走得空前漫长。

  直至后背触及柔软床铺。

  直至男人沿着她唇畔一路而下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。

  微阖的房门之中。

  唯有生理性的泪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低吟、似有若无的喘息声。

  终于,再无从遮盖,带着哭音,殷殷切切。

  一夜无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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